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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希臘哲人柏拉圖曾在他的哲學對話〈會飲篇〉中,提起喜劇作家亞里斯托芬尼(Aristophanes,約西元前四四八〜前三八○)和蘇格拉底討論愛情的起源問題時,講了這樣一則故事:
那最初的人被神劈成一男一女,後來由愛情促使他們互相尋找,結合為一。
我聽過另一個版本,人都是貝殼的一半,尋找與自己吻合的另一半。
類似的概念其實不少。〈創世紀〉第二章第十八節:「神說:一個人獨居不好,我要為他造一個配偶來幫助他。」義大利作家路西安諾 (Luciano De Crescenzo) 的名言:「我們都是單翼的天使;唯有彼此擁抱,才能展翅飛翔。」
不管是哪一種說法,我們都在尋找屬於自己的另一半,與自己完全契合的另一半,可以容忍自己的那一半。
其實,跟一個不愛你的人在一起,比自己一個人還孤單。但就像村上春樹《國境之南、太陽之西》中所說的:「你或許有一天還會再傷害我。那時候我會怎麼樣?我也不知道。……不過總之,我喜歡你,只有這樣而已。」
我喜歡你,不只這樣而已,「古詩十九首」裡的更濃情意:
客從遠方來,遺我一端綺。
相去萬餘里,故人心尚爾。
文彩雙鴛鴦,裁為合歡被。
著以長相思,緣以結不解。
以膠投漆中,誰能別離此。
客人來自遠方,而且來自丈夫身邊。受丈夫之託,專門送了一疋絲絹,證明了遠行丈夫對我深沉的愛。不期而至的客人,帶來丈夫的訊息,已使我驚訝萬分;又見到丈夫的禮物,更是欣喜若狂。自豪、滿足,這種幸福不是來自有形的一疋絲絹;雖然和丈夫分隔兩地,但丈夫念茲在茲還是我,以此自豪;我曾經熱烈期待,也唯恐期待落空,如今祈求有了回應,我只感到無限滿足。
愛情是無法解開的絲,縱橫交錯,綿綿密密,如膠似漆;已分不清,也無法分清,更無須分清究竟是我融入你,還是你融入我。
不只尋找另一半,找到之後,深愛對方而對方也深愛著我,這就是幸福。希望與對方合而為一,如膠似漆永不離,你身上有我也有你,從漢代以後這類概念也很多:
趙孟頫之妻管夫人的〈我濃詞〉:
你濃我濃,忒煞情多,情多處,熱如火。
把一塊泥,捏一個你,塑一個我。
將我兩個,都來打破,用水調和,再捏一個你,再塑一個我。
你泥中有我,我泥中有你。
與你生同一個塌,死同一個槨。
馮夢龍〈泥人兒〉:
泥人兒,好一似咱兩個。
捻一個你,塑一個我。看兩下里如何?
將他來揉合了重新做。重捻一個你,重塑一個我。
我身上也有你也,你身上也有我。
《汴省時曲.鎖南枝》,見《南宮詞紀》卷六
傻俊角,我的哥!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。
捏一個兒你,捏一個兒我,捏的來一似活托;捏的來同在床上歇臥。
將泥人兒摔破,著水兒重和過,再捏一個你,再捏一個我;
哥哥身上也有妹妹,妹妹身上也有哥哥。 天真、新穎的比喻,生動地表現了一對情侶親密無間的感情。
這類想跟所愛對方融而為一的真愛、狂熱,讓自己對愛情更堅定,對自己所擁有的愛情感到幸福、滿足與驕傲。
不是每天都可以碰到可以愛的人。
妳對一個人有好感的機率有多少?
如果他同時也對你有好感的機率有多少?
徐志摩說:「我在茫茫的人海中尋找我唯一伴侶:得之,我幸;不得,我命。」相信,就會成真;誰曾在活著的時候,時時刻刻,好好珍惜生命、領會過愛情嗎?沈從文在〈一週間給五個人的信摘錄〉裡說:「一個人無所傾心,就不大像一個人了。」也許他說的是文學,但我認為用來指愛情,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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