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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我是有些倦怠了時光,否則時光怎麼會懈怠了我?

蜷縮在夏的夜,夜的天堂一如白日的繁華。

六月已蓮燦。

翻遍所有的詩書,去破解你留給我最後一張紙條的答案。你說:等你,在天涯。


海的盡頭,天之涯。

我一身輕衣,擺渡天涯。海天交接處有一塊巨大的岩石,斑駁陸離的表面,模糊了前人鐫刻的纏綿。咆哮的海水,萬轉千回地衝擊著礁巖,一心想抹去那些被風化了的深深誓言。濺起的海水,打濕我風乾的眼。淚,好鹹。

我在模糊中看到一行熟悉的字體:「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」。

這是你給我的暗示麼?


於是循跡而行。暮色四合,突然間看到月光,卻驚現腳底下深谷空曠,懸澗幽鳴。原來我己身至懸崖。山窮水復之際,並未見柳暗花明。聞得蕭聲時斷時續,環顧無人,我慌忙折返。


一燈一花,一棋一茶。

因為我的倔強,不肯相信三生石上刻著的謊言。也因我的矯情,錯過了太多本該屬於抒情的時間。

那日,你突然離去。書桌上為你沏的茶,仍裊繞飄香,靜謐如同往昔的時光。被水浸潤的茶葉漂浮在水面,翠綠地猶如你我初見時那垂堤的楊柳。為何今日獨剩我,憑窗遙望:「章台柳,章台柳,往日依依今在否?……」

縱使一切未變,你不在,一切皆枉然。


移步庭前,石桌上的棋局才下一半。餘光中瞥見,你用黑棋在我的白子之間擺了一個「天」。愚笨如我,你明明步步為營的暗示,而我當時只是奇怪你為何執意持黑?

回憶深處,心事欲箋。忽見地上一行新鮮的字跡:夕陽西下,斷腸人,在天涯。

看來,你竟是決意不願度我至天涯了。


一菩提一蓮花,一二胡一琵琶。

書房側牆上並列掛著你的二胡,我的琵琶。案幾上與你和的歌,己經被風吹亂。你不在,我獨抱琵琶,將一首為你寫的歌重複吟唱:

「時光在你的弦邊吱吱呀呀
流年在我的指間彈盡奢華
我願在餘生的日子裡鉛塵洗盡
為你不再了無牽掛

我己習慣
在你左手邊輕彈著琵琶
信手低眉和著二胡的淒婉
還有你一襲過時的青衫

你不是二泉映月裡的阿炳
我也不是潯陽江頭的琵琶
輕攏慢捻,只為和上你的步伐

只是啊,
你二胡的哀怨裡,可有一絲是為琵琶?」


彈著唱著,直到喉嚨漸漸嘶啞,眼淚卻不停地流下。斷是江南多情的小橋流水,留不住你不被羈絆的西風瘦馬。料想不願傾述的含蓄溫婉,終不是你一生等待的那枝聖潔的白蓮花。而那攜手春風,共話夕陽的流連,一切盡去,今夜巴山無雨何堪話?


江南又可採蓮,「蓮葉何田田,魚戲蓮葉間…」。而尋蓮,戲蓮之際,你我卻是前緣盡逝,各分天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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