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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子是我苦戀六年的女友,在九月的母校,我遇見了盛開的她。


人如其名,一襲白裙將她襯托得亭亭玉立,


彷彿一朵迎風而立的雪梅花。後來,又恰巧做了同桌。


由於愛好相同,在緊張的學習之餘,


我們愉快地度過了生命負荷最重的日子。


 


她是一個心細如髮的女孩


算題的草稿紙完了,她會及時地塞給我一疊。


上午我才剛打了一個噴嚏,下午她就遞過來了一盒感冒藥。


在一起時,彼此有說有笑興高采烈,


一旦半天不見便會煩躁不安魂不守舍,


會惆悵得注意到屋角又結了一個蜘蛛網。


我們明白了,彼此已深深地走進了對方的內心世界。


 


可我不敢表白,因為我是一個農民的子弟,一無所有,


而她出生在高幹家庭,也就是說我們之間隔著一道鴻溝。


要跨過這條鴻溝,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考上大學


我當然不懷疑自己的實力,但這必須有所犧牲。


我只有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進心靈的地殼裏,化作奮發拼搏的動力。


沒有承諾,沒有表白。這並不影響她對我一往情深的關注


 


畢業時,她送給我一份特殊的禮物,是我發表的所有的文章的剪貼。


在扉頁上她寫道:就讓我長成一棵樹,站在你必經的路口吧。


後來,她考上了省城的一所著名醫科大學,


而我則攜筆從戎,一紙志願,順江而下,進了一所軍校。


我滿以為這時可以對她說:我愛你。


 


然而,捨身衛國是軍人的天職,慷慨赴邊是軍人的責任


我可以毫無怨言地駐守天涯海角,但她不行啊,


她那柔嫩的雙肩怎麼扛得動三萬里地的風和沙、八千里路的雲和月?


我又豈能忍心讓她承受人生太多太重的負荷?


愛情是風花雪月,婚姻是柴米油鹽啊。我咽下了這句話。


 


大學的通信,充滿了沮喪和苦澀,也充滿了期待和甜蜜


我們不再迴避談論愛情,只是很小心地迴避著自己。


好多次,她都哀怨地提及室友們在護花使者的寵愛下


是如何的如沐春風如浴朝露。唯有她,孤苦又伶仃。


一到雙休日,別人都雙飛了,而她只能躲進冷清的宿舍,


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我的名字讀我的信。


她說,自己孤獨得像一個修女,


為了心中的神靈,關閉了所有的門窗,


貼上了我的標籤,拒絕了別的春天。


 


整整四年,每一個飄著風雪的夜晚,


我的夢都會翔過她黛色的枕際。


愛是不滅的,正如地底的岩漿,


在沸騰在湧動地衝突,企圖奪路而出,


壓抑得愈久,噴發得愈猛烈。


所以儘管她多次盛情邀請我以同學的身分去看看她,我都沒有去。


不是沒有時機,每次我都路過她們學校。


但我沒有停留,我只能透過車窗對它投去深情的一瞥


──我擔心,見面時岩漿會過早地衝破了地殼。


 


二十一歲生日,我收到了她郵寄來的禮物:


一盒陳淑樺的歌帶。


我聽時驚奇發現,


裏面只剩下了陳淑樺那如泣如訴的、反反覆覆的呼喚:


“說吧,說你愛我吧。”


一刹那,我淚流滿面,衝動地拿起了電話,


想說聲:“梅子,我愛你!”


可軍人的理智截留了這縷蒼白的柔情。


只要不去戍邊,我發誓,一定非她莫娶。


 


四年的大學生活終於結束了,我真的要分回省城了。


我立即用顫抖的手指撥通了電話,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她。


那頭一片沉歇──除了急促的呼吸。


如願以償,我想,她一定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


那句在口頭衝撞了千百次的話剛要脫口而出時,她打斷了我,


無限哀怨無限深情地說,這句話,她已等了六年,等得好苦。


只是這次我姍姍來遲了,她已接受了那個有耐心的男孩子


他唯一比我出色的是──勇敢,大膽地擁住她只說了聲:ILoveyou。


 


但這已經足夠了,那聲夢寐以求彷彿遠隔千山萬水的呼喚,


叩開了她深閉的情感之門,溫潤了一個女子被時間風乾的心花。


說到這裏她已泣不成聲。


六年的苦戀構築的感情基礎被一句“我愛你”擊得粉碎!


女友上了別人的感情快車。


愛情馬拉松,我倒在了離終點一步之遙的地方……


 


我多想做一次車匪路霸,攀上去把她劫下來。


可我知道,嚴禁扒車,這是最起碼的愛情規則。


我只好遲到路邊,以軍人的寬容揮手


──進行,祝她一生幸福平安。


六年的初戀夭折了,饋贈給我一筆菲薄的遺產,


那就是:愛情,拒絕沈默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
 ♥文稿載自網路論壇*寶貝感謝分享♥
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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